乌拉草：东北三宝里的“穷貂皮”，寒冬腊月的保暖草，为啥现在消失了？

三九天儿的东北，北风刮脸像刀子，雪壳子能没到膝盖骨。老辈人坐在火炕上，嘴里呵着白气念叨：“东北有三宝，人参貂皮乌拉草，缺了哪样都难熬。”

可如今问起年轻人，人参鹿茸说得溜，貂皮大衣显富贵，唯独那乌拉草——名字土得掉渣，模样像路边野蒿，谁还记得它曾是穷苦人的命根子？

七十年前的长白山下，张老汉天不亮就揣把镰刀进山。沼泽地里乌拉草一丛丛立着，灰绿色叶子硬挺挺的，根扎在冻土里比牛筋还韧。他抡起膀子割上两捆，背回家捶软晒干，絮进靰鞡鞋。

零下四十度的风雪天，这双塞满乱草的破皮鞋愣是护住了他爹的脚指头，没让冻疮啃掉半根脚趾。可如今张老汉的孙子穿上了羊毛靴，指着爷爷囤的草垛直撇嘴：“这破玩意儿也能算宝？”

乌拉草真就这么不值钱？它咋从救命草混成了无人问的野草？为啥现在这么少见了？

乌拉草的名头，是实打实用命换来的，东北的寒冬邪乎，早年间穷人买不起棉鞋，全靠靰鞡鞋过冬。这靰鞡鞋是块牛皮缝的趿拉板儿，光溜的皮子冻硬了能硌碎脚骨头。

可把乌拉草捶出绒絮往里一塞，立马成了天然暖炉，草纤维蓬得跟鸟窝似的，锁住热气不透风，吸了脚汗还不发臭。老林子的伐木工、松花江上的渔把头，谁脚底没垫过二两乌拉草？

乌拉草在东北三宝里混了个“穷貂皮”的外号，不是没道理。貂皮裹的是老爷太太，乌拉草暖的是赶车伙计。可它本事不小：长在沼泽边的莎草科植物，秆子三棱形带凹槽，纤维比麻绳还经拽。

割下来的草晒得焦干，拿木槌哐哐砸上半个时辰，硬草变软绒，塞进鞋里像踩进热炕头。更绝的是它自带抑菌本事，穷人家孩子穿不起袜子，光脚踩草也生不了癣。

抗日那年月，乌拉草还救过抗联战士的命，杨靖宇将军的部队在长白山里打游击，三九天雪深过腰。老乡鞠百川拉着爬犁跑百里地，送来六十双靰鞡鞋，每双鞋里都絮着捶软的乌拉草。

战士们脚蹬草鞋夜行军，雪壳子里踩出火辣辣的热乎气。最艰难时粮食断了炊，司务长把靰鞡鞋剁碎煮汤，牛皮混着草纤维硬是顶住饥寒。

如今东北抗联博物馆里还供着一双裂口的靰鞡鞋，乌拉草从鞋帮缝里支棱出来，像在讲着那年月的苦与韧。

可建国后，生活条件好了，乌拉草突然“不香了”。棉胶鞋、毡靴进了供销社，谁还费劲巴力捶乌拉草？年轻人嫌它土气，商人嫌它卖不上价。

新版的“东北三宝”悄悄把乌拉草踢出群聊，换上金贵的鹿茸角。有老农不服气：“鹿茸炖汤是补，可大雪封山时能暖脚吗？”但经济账压倒救命账，乌拉草成了被遗忘的穷亲戚。

其实乌拉草没真消失，它只是换了身行头再上岗。吉林有厂家把乌拉草纤维掺进床垫，抑菌防潮的能耐比化纤强百倍；延边的手艺人拿染色草茎编拖鞋，卖到韩国成了“天然按摩鞋”；最牛的是科研发现它含黄酮类物质，做成鞋垫能压住臭汗脚。

可这些新玩意价格翻了几番，早不是当年穷人的“雪中炭”了。内蒙古乌拉盖湿地的盐碱滩上，如今还能看见成片的乌拉草在风里晃荡。可下游河道被水库截了流，草甸子大片板结成白花花的盐碱地。

有的牧民总说：小时候这儿水深能没马肚子，乌拉草长得比人高！”现在草矮了，根浅了，沙混着盐粒子刮进羊圈，牲口呛得直咳嗽。没了丰水的湿地，乌拉草也像抽了脊梁骨。

老辈人说乌拉草有灵性，它晓得自己为啥被踢出三宝名单：“富人穿貂靴，哪懂草窝暖？”可当它在精品店里被标上高价时，又成了富贵圈的时髦货。

这株野草照见的是人间的冷暖账，救命时它是无价宝，太平年它变路边草，等穿上金外套，又成了富贵草。乌拉草的浮沉史，何尝不是我们的世情录？您听说过乌拉草吗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