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人是女人的“精神滋养”?说男人好色,女人也一样,我也不例外
发布时间:2025-09-02 16:35 浏览量:1
一切是从那半个梨子开始的。
陈凯以前从不吃梨,他说梨的口感太粗,像在嚼一团浸了水的沙子。可这个星期,他每晚回来,都会在厨房的砧板上留下半个削了皮的梨。梨肉的切面已经氧化,泛着一层疲惫的黄褐色,像一张中年人失眠后的脸。
我叫林蔚,三十八岁,和陈凯结婚十二年。我们的婚姻就像那件我妈给我织的羊毛衫,贴身穿着,暖和是暖和,就是不知道哪里总有点扎人。
我站在镜子前,看着自己。眼角有了细纹,腹部不再紧实,胸口那颗小小的痣,似乎也随着皮肤的松弛,往下掉了一点。我下意识地用指尖碰了碰手腕上那颗陪了我三十多年的小黑痣,心里一阵发慌。我有多久没被陈凯好好看过了?
“妈,我爸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?”周末,我给儿子讲完睡前故事,躲在阳台上给我妈打电话。
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,传来一声叹息:“你个傻丫头,男人哪有不偷腥的。你爸当年……算了,不提了。你发现什么了?”
我把那半个梨子的事说了。我妈在那头嗤笑一声:“就为半个梨?林蔚啊林蔚,你是不是日子过得太闲了?”
挂了电话,我心里更堵了。我不是闲,我是怕。怕这十二年的围城,塌得无声无息。
夜里,陈凯睡得很沉,呼吸均匀。我悄悄拿起他的手机,指纹解锁,是我的。这曾是我引以为傲的信任证明,此刻却像一把冰冷的钥匙,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。
微信、通话记录,都干净得过分。我心里一沉,越是干净,越有问题。我点开他的淘宝,最近购买记录里,赫然躺着一件“女士高强度支撑运动内衣,珊瑚粉,75B”。
我的尺码是80C。
珊瑚粉,多年轻的颜色。我脑子里瞬间勾勒出一个画面:一个身材紧致、穿着珊瑚粉运动内衣的年轻女孩,在健身房里挥汗如雨,而我的丈夫陈凯,正递给她半个清甜的梨。
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,疼得我喘不过气。我放下手机,看着窗外,天还没亮,黑得像一块密不透风的幕布。我想起前几天,陈凯说他办了张健身卡,就在公司附近,下班去“活动活动筋骨”。他还笑着说:“再不练,真成油腻大叔了。”
我当时还打趣他:“哟,想练成彭于晏啊?”
他推了推眼镜,含糊地说:“那倒不至于,健康点好。”
现在想来,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。他不是为了健康,他是为了另一个女人。那个75B的,喜欢吃梨的,穿着珊瑚粉的女人。
【引子完】
第一章 笼中的金丝雀
第二天是周六,陈凯说要去公司加班。他出门前,我装作不经意地问:“你那健身房,叫什么名字啊?我也想去练练,感觉最近胖了不少。”
陈凯正在玄关换鞋的动作顿了一下,快得几乎无法察觉。他抬起头,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,说:“就叫‘力美健身’,离你单位太远,不方便。你想练,我回头在家附近给你也办一张。”
他的语气平静无波,眼神甚至带着一丝关切。可我却从那零点几秒的停顿里,读出了慌乱。
他走了之后,我坐在沙发上,抱着抱枕,一动不动。阳光从落地窗照进来,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,可我只觉得冷。儿子晨晨跑过来,把他的奥特曼塞到我手里:“妈妈,你怎么不开心?”
我摸了摸他的头,勉强挤出一个笑:“妈妈没有不开心。”
晨晨歪着头看我,小声说:“你骗人。你眼睛里要下雨了。”
那一刻,我的防线差点崩溃。我把他紧紧抱在怀里,脸埋在他的小肩膀上,视线忽然就模糊了。
下午,我把晨晨送到我妈家,然后打车去了陈凯公司附近。我不需要问路,那一片我很熟,刚结婚那几年,我经常做好饭菜给他送过来。
“力美健身”的招牌很大,霓虹灯闪烁着,充满年轻的荷尔蒙气息。我站在马路对面,像一个蹩脚的私家侦探,心脏怦怦直跳。
我看到他了。陈凯穿着一身灰色的运动装,从健身房里走出来。他身边,果然跟着一个女孩。她穿着一身紧身的荧光色运动服,扎着高马尾,青春逼人。她手里拿着一瓶水,正仰头笑着和陈凯说着什么。
阳光下,她的笑容刺眼得让我睁不开眼。
他们并肩走着,没有牵手,没有拥抱,但那种熟稔和亲密,隔着一条马路都能感觉到。我看到陈凯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水瓶,帮她拧开,然后递回去。那个动作,他曾经也为我做过无数次。
我浑身冰凉,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。我看着他们走进旁边的一家咖啡馆,消失在我的视线里。
我没有冲过去,没有大吵大闹。我只是慢慢地转过身,一步一步往回走。高跟鞋踩在人行道上,发出空洞的声响,像在敲打我空无一物的心。
婚姻就像一件穿了很久的羊毛衫,暖和是暖和,就是有点扎人。以前我总觉得是自己皮肤太敏感,现在才知道,那根刺,一直都在,只是我假装感觉不到。
回到家,我打开陈凯的衣柜,他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,按颜色深浅排列。这是我的功劳。我拉开他的抽屉,里面是他的领带和手表。我一件件拿出来,又一件件放回去。这个男人,他的生活,他的习惯,都是我一手打造的。我像一只精卫鸟,一点一点填满了他的世界,而他现在,却要去填满另一个女人的世界。
我在书房的抽屉最深处,找到了我们的结婚证。照片上,我们笑得那么灿烂。我抚摸着他年轻的脸,那时候,他的眼睛里只有我。
晚上,陈凯回来了。他带着一身淡淡的汗味和咖啡的香气。他看到我坐在沙发上,愣了一下:“怎么没开灯?”
他走过来,想开灯。我开口,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:“陈凯,我们聊聊吧。”
灯还是亮了,刺得我眼睛生疼。我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紧张。
“聊什么?”他把公文包放在一边,在我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。
我把那张“女士高强度支撑运动内衣”的订单截图调出来,手机屏幕对着他:“这是什么?”
他看了一眼,脸色没变,只是推了推眼镜:“哦,这个啊,给我妹买的。她下个月生日,说想要这个牌子的运动内衣,让我帮她看看。”
理由天衣无缝。他妹妹确实是健身达人,尺码也对得上。
“那梨呢?”我追问,“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吃梨了?”
他笑了,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:“林蔚,你今天怎么了?就因为一个梨?我最近有点上火,同事说吃梨降火,我就试试。怎么,我吃个梨也要跟你汇报?”
他表现得太坦然,太无辜,以至于显得我像个无理取闹的疯子。
我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,想从里面找到一丝破绽。可那里只有疲惫和不解。
“今天下午,我在你公司楼下的咖啡馆,看到你了。”我终于扔出了我的王牌,声音都在发抖,“你和一个女孩在一起。”
空气瞬间凝固了。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。他沉默了很久,久到我以为他会一直沉默下去。
然后,他开口了:“那是我的健身教练,小马。我约她咨询一下后续的课程计划。”
“教练?”我冷笑,“咨询课程需要去咖啡馆吗?咨询课程需要你帮她拧瓶盖吗?”
“林蔚!”他的声音陡然拔高,“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不可理喻?你跟踪我?”
“我没有!”我几乎是吼出来的,“我只是想去给你个惊喜,结果却看到了惊吓!”
剩下的对话,是一地鸡毛。争吵,指责,辩解,最后是两败俱伤的沉默。他摔门进了书房,我一个人坐在客厅里,眼泪终于掉了下来。
我一直以为,中年夫妻的危机,是无话可说,是左手摸右手。我从没想过,会是这样赤裸裸的背叛和谎言。
那个夜晚,我第一次失眠了。我躺在冰冷的双人床上,旁边是空的。我想起一句话:中年夫妻,性的反面不是无性,是亲情。可当亲情也开始掺假,还剩下什么?
我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。男人是不是好色,这不重要。重要的是,当他开始对别的女人“好色”时,他一定已经不再爱你了。
第二章 我也“好色”
我病了一场。不高不低地烧了两天,浑身骨头像散了架。
陈凯没再睡书房。他给我端水喂药,用温毛巾给我擦脸,晚上我咳得厉害,他会坐起来给我拍背。他的照顾无微不至,像一个完美的丈夫。可我知道,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。他越是体贴,我心里的那根刺就扎得越深。
病好后,我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去那家“力美健身”办了张卡。
接待我的是一个叫小雅的女孩,她热情地带我参观。健身房里音乐开得很大,混杂着器械的撞击声和人们的喘息声,像一个巨大的心脏,充满了生命力。
我看到了他。那个叫小马的教练。
他正在指导一个女学员做深蹲,穿着黑色的紧身背心,露出流畅的手臂肌肉线条。他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,额头上挂着汗珠,眼神专注而认真。他和陈凯是完全不同的类型。陈凯是温润的玉,而他,是一团燃烧的火。
说男人好色,女人也一样。那一刻,我承认,我也不例外。
我的心跳漏了一拍。不是因为嫉妒,而是一种更复杂的情绪。一种被压抑了太久的,对鲜活肉体的本能向往。这十几年来,我是妻子,是母亲,是儿媳,唯独忘了,我也是一个女人。
“姐,要不要给您安排一位私教?我们这里的教练都很专业。”小雅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。
我鬼使神差地指了指远处那个身影:“就他吧。”
我的第一节私教课,约在周三下午。我特意请了半天假,在衣柜里挑了半天,最后选了一套最显瘦的黑色运动服。出门前,我甚至还化了个淡妆。
站在镜子前,我有些恍惚。我有多久没为自己这样打扮过了?
健身房里,小马教练朝我走来。他比我远看时更高,笑容很阳光,露出一口白牙:“林姐,你好,我叫马远,叫我小马就行。”
他靠得很近,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,混着一丝汗味, strangely appealing.
“你好。”我有些紧张,手心都出汗了。
热身,拉伸,然后是器械。他的手会偶尔碰到我的后背,我的腰,纠正我的姿势。他的掌心温热而有力,每一次触碰,都像一道微弱的电流,穿过我的身体。
“林姐,你身体柔韧性不错,就是核心力量太弱了。”他一边帮我压腿,一边说。
我疼得龇牙咧嘴,却咬着牙没叫出声。
“放松,呼吸。”他的声音就在我耳边,“想象一下,你的身体像一根被拉开的弓,积蓄着力量。”
我闭上眼睛,感受着肌肉被拉伸的酸痛感。这种纯粹的身体上的痛苦,竟然让心里的那份钝痛减轻了不少。
一个小时的课,我练得汗流浃背,衣服都湿透了。结束时,我几乎是瘫在垫子上的。
小马递给我一瓶水,笑着说:“姐,你比我想象的还能坚持。很棒。”
那句“很棒”,轻飘飘的,却像一颗石子,在我死水般的心湖里,激起了一圈涟漪。陈凯已经很久没夸过我了。他只会说“还行”、“不错”、“都行”。这些词,温吞,客气,像隔着一层毛玻璃。
我开始期待每周两次的私教课。我不再去想陈凯和那个75B的珊瑚粉,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训练中。我享受着汗水浸透衣服的感觉,享受着肌肉酸痛后带来的奇异的满足感。
小马是个很好的教练,也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。他会跟我聊最新的电影,聊哪家餐厅好吃,聊他养的那只叫“馒头”的柯基。他年轻,有趣,充满了对生活的热情。
和他在一起,我觉得自己也变年轻了。
有一次,我做一个动作总是找不到感觉,有些泄气。他没有不耐烦,反而半蹲在我面前,仰头看着我,说:“姐,别急。你只是太久没跟自己的身体对话了。它有自己的节奏,听它的。”
那一刻,我看着他清澈的眼睛,心脏又一次不争气地狂跳起来。
我开始注意自己的饮食,不再吃宵夜。我买了很多新的运动服,各种鲜亮的颜色,包括那件刺痛我的珊瑚粉。当我穿着它站在镜子前,看到自己日益紧实的线条时,我竟然没有感到难过,反而有一种报复般的快感。
我发现,当一个女人开始把目光从男人身上收回,重新聚焦于自己时,世界都变得不一样了。
陈凯也察觉到了我的变化。
“你最近……好像很喜欢健身?”一天晚饭时,他状似无意地问。
“是啊。”我夹了一筷子青菜,“出出汗,挺舒服的。”
“哦。”他没再多问,低头吃饭。
我们的交流越来越少,像两个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室友。我们不吵架,甚至很客气。他会帮我盛饭,我会提醒他带伞。但我们不再拥抱,不再接吻,甚至连眼神的交汇都变得吝啬。
我知道,我们在渐行渐远。但我不在乎。或者说,我假装不在乎。我有了我的新世界,那个充满了汗水、音乐和年轻荷尔蒙的世界。
一天训练结束,外面下起了大雨。我没带伞,站在健身房门口发愁。
“林姐,没带伞?”小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“我送你吧。”
我回头,看到他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长柄伞。雨夜的霓虹灯光落在他脸上,显得格外温柔。
我犹豫了一下,点了点头。
雨很大,伞并不大,我们靠得很近。他的手臂偶尔会碰到我的肩膀。我能清晰地听到雨点打在伞面上的声音,和他平稳的呼吸声。
“你老公……不来接你吗?”他忽然问。
“他加班。”我说。这是一个谎言。我根本没告诉陈凯我今天来健身。
他“哦”了一声,没再说话。
走到我的车旁边,我停下脚步:“谢谢你,送到这里就行了。”
“姐,”他忽然叫住我,路灯下,他的眼神亮得惊人,“你笑起来很好看,以后多笑笑。”
说完,他把伞塞到我手里,转身跑进了雨幕里。
我握着那把还带着他体温的伞,站在雨里,久久没有动弹。
回到家,陈凯还没回来。我把湿透的衣服换下,洗了个热水澡。浴室的镜子里,我的脸颊因为热气而泛着红晕,眼睛里有一种久违的光彩。
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,忽然觉得很陌生。
那个晚上,我做了一个梦。梦里没有陈凯,只有小马。他笑着对我说:“林姐,你笑起来真好看。”
第三章 倒塌的积木
我开始像一个初恋的少女,计算着和小马见面的日子。
我开始给他带一些自己做的小点心,借口是“练完补充碳水”。他每次都吃得很香,夸我手艺好。我开始在微信上和他聊天,从健身知识到生活琐事,我们总有说不完的话。
我知道这很危险,像在走钢丝。但我沉迷于这种危险带来的刺激感。这就像一种精神上的出轨,为我死气沉沉的婚姻,注入了一剂虚假的强心针。
人到中年,心就像一间漏风的屋子,不知道哪阵风就把火苗给吹灭了,也不知道哪阵风,又能让它重新燃起来。小马就是那阵意外的风。
陈凯对我愈发冷淡,经常加班到深夜才回来。有时我半夜醒来,发现他根本没回卧室,就睡在书房的沙发床上。我们之间的那堵墙,越砌越高。
我甚至开始有一种病态的期待,期待他发现我和小马的“暧昧”,期待一场歇斯底里的争吵。也许只有那样,才能证明我们之间还有情感的流动,哪怕是愤怒。
可是没有。他像一个看不见的观众,沉默地看着我自导自演。
转折发生在一个周五的下午。
那天我没有课,但还是找了个借口去了健身房。我想见小马。我想象着他看到我时惊喜的表情。
我换好衣服,在器械区找了一圈,没看到他。问了前台,小雅告诉我:“马教练今天带学员上体验课呢。”
我心里有些失落。正准备自己练一会儿,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。
是陈凯。
我猛地回头,看到他和一个女人从更衣室的方向走过来。那个女人,不是我想象中的任何一个年轻女孩。她看起来和我年纪相仿,穿着一身专业的运动装,身材保养得很好,但眉眼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憔悴。
他们走到了小马面前。
我下意识地躲到了一排器械后面,心脏狂跳,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。
我听到陈凯对小马说:“小马教练,这是我妹妹,陈静。她刚做完化疗,医生说可以开始做一些恢复性训练了,你多费心。”
妹妹?化疗?
我大脑一片空白,像被雷击中。
那个叫陈静的女人,虚弱地笑了笑:“马教练,麻烦你了。我哥说你特别专业。”
小马的表情很严肃,和平时跟我开玩笑的样子判若两人。他说:“陈姐你放心,我会根据你的身体情况,制定最合适的计划。我们先从最简单的呼吸和拉伸开始。”
我看着陈凯,他站在一旁,眼神里满是担忧和心疼。他帮妹妹整理了一下头发,低声嘱咐着什么。那种温柔,是我从未见过的。
原来,那个75B的珊瑚粉运动内衣,是买给化疗后身体虚弱的妹妹的。
原来,那些深夜的加班,那些疲惫的神情,不是因为另一个女人,而是因为至亲的病痛。
原来,他不是不爱了,他只是把所有的心力,都用来支撑另一个摇摇欲坠的生命。
而我,我都做了些什么?我像一个跳梁小丑,用自以为是的猜忌和怨恨,上演了一出荒唐的独角戏。我甚至……我甚至还对那个年轻的教练动了不该有的心思。
我狼狈地逃出了健身房,像一个逃兵。
我开着车,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。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,模糊了前方的路。我把车停在路边,趴在方向盘上,失声痛哭。
这几个月来的委屈、猜忌、报复、兴奋、羞愧……所有的情绪,在这一刻,全部爆发出来。我哭自己像个傻子,哭自己把丈夫的深情当成背叛,哭自己差点就踏出了那万劫不复的一步。
我们都以为自己在婚姻里找的是完美爱人,到头来才发现,不过是找一个能陪着自己,一起修修补-补过日子的人。
我拿起手机,“晚上回家吃饭吗?我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。”
过了很久,他回了一个字:“好。”
第四章 无声的和解
那天晚上,我做了一大桌子菜。晨晨在我妈家,偌大的餐桌,只有我和陈凯两个人。
他回来的时候,我正在厨房盛汤。他从后面,轻轻地抱住了我。
他的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,带着胡茬的刺感。我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,不是古龙水,不是汗味,是那种让我安心了十二年的,属于陈凯的味道。
我的身体一僵,手里的汤勺差点掉在地上。
“对不起。”他在我耳边,声音沙哑,“小静的事,我一直没告诉你,是怕你跟着担心。”
我转过身,看着他。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,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,整个人都瘦了一圈。这还是那个温文尔雅,一丝不苟的陈凯吗?
“是我不好。”我摇摇头,眼泪又涌了上来,“我不该怀疑你,不该……”
“别说了。”他伸出手指,按在我的嘴唇上,“都过去了。”
我们没有再提健身房,没有再提那个小马教练,也没有再提那半个梨子。有些伤口,不需要反复撕开来看。我们都心照不宣地,选择了沉默。
那顿饭,我们吃得很安静。他吃了很多,把我做的红烧肉几乎都吃光了。他说:“还是你做的好吃。”
吃完饭,他主动洗了碗。我靠在厨房门口看着他,他卷着袖子,腰微微弯着,在水池前忙碌。灯光下,他的背影显得有些萧瑟,但又无比可靠。
我想起我们刚结婚的时候,住在一个很小的出租屋里。那时候,他也是这样,每次吃完饭都抢着洗碗。他说:“我们家林蔚的手,是用来弹钢琴的,不是用来洗碗的。”
我的钢琴已经很多年没碰过了,琴键上落了薄薄一层灰。
那天晚上,他没有去书房。我们躺在同一张床上,像两个打了败仗的士兵,疲惫地依偎在一起。
“小静……情况怎么样了?”我轻声问。
“第一个疗程结束了,效果还不错。医生说,保持好的心态和适当的锻炼很重要。”他顿了顿,说,“那个梨,是她让我吃的。她说梨润肺,对身体好。她自己不能吃凉的,就看着我吃。”
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,密密麻麻地疼。
“她还说,”陈凯的声音更低了,“她说,嫂子身材那么好,让我多跟你学学,别一天到晚跟个书呆子一样。那件运动内衣,也是她挑的,说要送给你,激励我向你看齐。”
原来,那件珊瑚粉的运动内衣,是给我买的。
我把脸埋进被子里,不想让他看到我哭得有多狼狈。
他把我搂得更紧了。
“林蔚,”他说,“这几年,是我忽略你了。对不起。”
我们都没有再说话。黑暗中,只有彼此的呼吸声,和窗外偶尔传来的车声。我不知道我们这样沉默了多久,直到我感觉到他的手,开始不规矩起来。
他的吻,带着一丝试探和歉意,落在我的额头,鼻尖,最后是嘴唇。这个吻,没有年轻时的天雷地火,却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珍重。
我回应了他。
那一夜,我们做-爱了。没有太多技巧,甚至有些笨拙,像两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,用最原始的方式,确认着彼此的存在。当他进入我身体的那一刻,我没有感到久违的快感,而是感到一种尘埃落定的踏实。
我忽然明白,所谓“精神滋养”,从来不是靠另一个年轻的身体,几句无关痛痒的夸赞就能获得的。真正的滋养,是根植于共同的生活,是那些争吵、眼泪、病痛、扶持,是那些无法与外人道的,只有我们彼此才懂的千疮百孔和缝缝补补。
我不再需要小马教练了。我需要的,是眼前这个会为我洗碗,会为妹妹的病痛而憔悴,会笨拙地向我道歉的,我的丈夫。
第五章 生活的本来面目
生活很快回到了正轨,又似乎从未偏离。
我退掉了健身房的私教课。最后一次去的时候,我见到了小马。他还是那副阳光开朗的样子,问我:“林姐,怎么不练了?最近看你气色好很多啊。”
我笑了笑,说:“家里有点事。谢谢你这段时间的指导。”
我把那把黑色的长柄伞还给了他。他愣了一下,接过去。
“姐,”他挠了挠头,“我……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?”
“没有。”我看着他的眼睛,坦然地说,“你是个好教练。加油。”
走出健身房,阳光正好。我深吸一口气,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。那段短暂的,精神上的“出轨”,就像一场高烧后的梦,醒来后,只剩下一点模糊的记忆和一身虚汗。
我开始跟着陈凯一起去医院看望小静。她比我想象的要坚强乐观。虽然化疗让她掉光了头发,但她总是笑着,眼睛亮晶晶的。
她拉着我的手,说:“嫂子,你可得看好我哥。他这人,什么事都爱自己扛着,跟个闷葫芦似的。这次要不是我生病,你们俩是不是还准备一直冷战下去?”
我不好意思地笑了。
陈凯在一旁削苹果,闻言抬起头,瞪了她一眼:“就你话多。”
小静做了个鬼脸:“哥,你下次再给我买东西,能不能别买那么粉的?我都多大了。”
我这才知道,原来那件珊瑚粉的内衣,真的是陈凯的直男审美选出来的。他以为他妹妹会喜欢。
我们都笑了。病房里充满了阳光和苹果的香气。
我把那件珊瑚粉的运动内衣找了出来,穿上了。不大不小,刚刚好。我拍了张照片,发给小静,附言:【借你的光,我也粉嫩一把。】
她秒回了一个大笑的表情:【嫂子你穿比我好看!我哥的眼光总算对了一次!】
我把手机递给正在看文件的陈凯。他看了看,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,然后抬起头,目光灼灼地看着我。
“好看。”他说。
那两个字,比小马教练的一百句“你很棒”加起来,还让我心动。
周末,我们带着晨晨,去郊野公园放风筝。晨晨举着风筝在草地上疯跑,我和陈凯并肩坐在草地上。
“你说,”我靠在他肩膀上,“男人是不是天生就比女人好色?”
他想了想,说:“可能吧。就像女人比男人更喜欢逛街一样,是写在基因里的本能。但本能是一回事,选择是另一回事。”
他握住我的手,十指紧扣:“对我来说,风景再好,看久了也腻。只有家,是看不腻的。”
我笑了。风筝飞得很高,像一只自由的鸟。
有些话说了就是一辈子,有些话一辈子都说不出口。我们之间,还有很多说不出口的话,但没关系。我们还有一辈子,可以慢慢说。
第六章 梨子的味道
小静的身体在一天天好转。她重新长出了头发,虽然还是短短的一层,但看起来精神多了。她开始跟着小马教练做一些更复杂的训练,甚至还拉着我一起。
我重新回到了那家健身房,但心态已经完全不同。我不再是为了逃避,也不是为了寻求什么“精神滋养”,我只是单纯地想让自己的身体更健康。
偶尔,我也会和陈凯一起去。他不再是那个站在旁边干看的“闷葫芦”,而是会笨拙地跟着我一起做拉伸,然后被我嘲笑动作僵硬得像个机器人。
小马教练还是那么受欢迎,身边总是围着很多年轻的女孩。他看到我和陈凯在一起时,会远远地冲我们笑笑,喊一声“凯哥,林姐”。
一切都自然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但我们都知道,有些东西,已经永远地改变了。
一天晚上,我给晨晨讲完故事,回到卧室,看到陈凯又在削梨。他把梨削好,仔仔细细地切成两半,把其中一半递给我。
“你也吃。”他说。
我接过来,咬了一口。梨肉清甜,汁水丰盈。原来,梨子的口感,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粗糙。
“好吃吗?”他问。
“嗯,挺甜的。”我说。
他笑了,也咬了一口自己手里的那半。
我们俩就这么靠在床头,一人一半,安静地吃着一个梨。窗外月光如水,房间里只有我们咀嚼的细微声响。
我看着他,他鬓角似乎又多了几根白发,眼角的皱纹也深了些。可是在我眼里,他比那个年轻英俊的小马教练,要性感得多。
那是一种被岁月浸润过的,独属于一个男人的性感。它不来自紧实的肌肉,不来自英俊的脸庞,它来自他扛起家庭重担的肩膀,来自他面对困境时的隐忍,来自他笨拙却真诚的爱。
“陈凯,”我轻声说,“以后别只顾着给别人削梨了,也给自己留一半。”
他愣了一下,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。他放下吃了一半的梨,伸手把我揽进怀里,力气大得几乎要让我窒息。
“好。”他在我耳边说。
我闭上眼睛,回抱住他。
我们都曾迷失,都曾动摇,都曾把目光投向别处的风景。但最终,我们都找到了回家的路。
婚姻是什么?
或许,婚姻就是两个人,分食一个梨。你一半,我一半。我知道你的那一半有多甜,你也知道我的这一半有多涩。我们品尝着彼此的甘甜,也分担着彼此的苦涩。
然后,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直到生命的尽头。
第-七章 尾声:一地鸡毛里的诗意
一年后,小静的检查报告出来了,一切正常。
我们一家人,加上我爸妈,公公婆婆,在家里好好庆祝了一下。小静特意把小马教练也请来了。
饭桌上,小马敬了陈凯一杯酒,说:“凯哥,说实话,我特别佩服你。”
陈凯不明所以。
小马喝了口酒,有点不好意思地说:“当初林姐来健身,我看得出来,她心情不好。我还以为……以为是你们感情出了问题,我还……动过点别的心思。”
饭桌上瞬间安静下来。我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陈凯却笑了,他拍了拍小马的肩膀,说:“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。我老婆这么优秀,有人欣赏,我高兴。不过,欣赏归欣赏,人是我的。”
他的语气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气。
大家都笑了起来,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。
我看着陈凯,心里暖暖的。这个男人,他懂我的不安,也愿意维护我的体面。
那天晚上,送走客人后,我靠在陈凯怀里,问他:“你当时……真的没怀疑过我吗?”
他沉默了一会儿,说:“有过。”
我心里一紧。
“那天我看到你从健身房跑出去,后来又收到你让我回家吃饭的短信。我就在想,如果……如果你真的做了什么,我该怎么办。”他叹了口气,“想来想去,好像除了原谅你,也没别的办法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因为你是晨晨的妈,是我的老婆。我们是一个家。家塌了,大家都没地方去了。”他顿了顿,又说,“而且,我也没资格怪你。那段时间,是我把你一个人丢下了。”
我的眼泪,又一次不争气地掉了下来。
我们都曾以为,爱是风花雪月,是激情澎湃。到了这个年纪才明白,爱,是“算了”,是“没关系”,是“我原谅你”。
又是一个普通的夜晚,我洗完澡出来,看到陈凯在书房里,戴着老花镜,对着手机屏幕,手指笨拙地戳着。
我走过去,看到他正在一个购物APP上,研究一款筋膜枪。
“给小静买的?”我问。
他摇摇头,头也不抬:“给你买的。你不是总说练完肌肉酸疼吗?我看看哪个好用。”
他还在翻着评论,一条一条看得特别认真。灯光下,他专注的样子,和他研究工作文件时一模一样。
我从后面环住他的脖子,把脸贴在他的背上。
“不用买了。”我说。
“为什么?我看这个评价挺好的。”
“你有手啊。”我小声说,“你的手,比什么筋膜枪都好用。”
他身体一僵,然后关掉了手机。他转过椅子,把我拉到他的腿上坐下。
“林蔚,”他看着我,眼神深邃得像一片海,“你这是在‘色诱’我吗?”
我笑了,在他耳边吹了口气:“是啊。说男人好色,女人也一样。我也不例外。”
他喉结滚动了一下,然后,用一个深吻,回答了我所有的问题。
窗外,万家灯火,一地鸡毛。
窗内,我们紧紧相拥,在这一地鸡毛里,找到了属于我们的,最滚烫的诗意。